图为：洛川面花

　　人，除了吃五谷杂粮，也向往美。 

　　在陕北，面花是对生活提炼后关于美的艺术，是高于生活的美的升腾。 

　　在陕北洛川，生活是离不开面花的。过年了，家家户户不蒸些面花，便觉得这个年过得没味道，也不吉利。 

　　年前，媳妇便忙碌起来。我负责买面进门，她负责和面，捏面花，然后上笼蒸出来。我喜欢掀开锅盖的那一瞬间，馍的香气，直往鼻孔里钻，那个舒坦，五脏六腑都爽到了极点。 

　　每年的这个时候，便是我惊叹陕北女人手巧的时候了。媳妇将面盘好，扯一块，揉净揉匀，便用剪刀剪出动物的嘴，用豆子、枣充当动物的眼睛。 

　　洛川人对年俗很讲究。春节家家户户都做面花，当地人叫它“供儿”，十个一盘，用来祭祀天地神灵和祖先。祭祀对象不同，“供儿”造型也不同。大年三十要比比谁家面花蒸得多，造型好，色彩艳。此外，还有人家做老虎面花或者馄饨，大年初一全家每人一份，叫“人口老虎”或“人口馄饨”。 

　　想想老家中原，看似文化重镇，习俗却不见了，除了男人吃吃喝喝，女人做一桌子好菜，再看不见一些过年的样子了。 

　　这洛川，仍然坚守着对五谷的图腾，仍然保持着对天地怀有的敬意，人有钱了，却有将祖宗举过头顶，不敢乱了的心境。 

　　苍天在上，面花在祖宗的供桌上。 

　　每一个面花，其实就是一个人内心的祝愿，是一个人对祖宗的敬意。 

　　看着这些面花，我突然想起了我结婚时，媳妇的家人给我们蒸了一对面馍，是龙凤呈祥，颜色艳丽，栩栩如生。 

　　这一对花馍，被父亲带回家河南老家，听父亲说，艳羡了一村女人的眼，他们都说陕北女人如此手巧，让他们自愧不如。 

　　这一趟来，成了父亲人生中最后一次来洛川，父亲带着花馍，从陕北小城出发，一路向东，出潼关，过洛阳，最后回到豫东平原的村子。 

　　这花馍，成为他最后一次炫耀儿子所在城市的载体，成为最后一次对一个小城的念叨。 （作者 延安市第一中学教师 曹文生）